银保监会副主席肖远企近日在《中国金融》杂志上撰文指出,当前全球多个主要经济体通货膨胀率持续攀升至近几十年的高位,直接原因在于供给侧,但根本来看,通货膨胀仍然是一种货币现象。他指出,需要避免滑入在通货膨胀和失业之间权衡取舍的“菲利普斯曲线陷阱”,原因在于靠通货膨胀刺激经济不利于扩大社会在生产、会阻碍转型升级和结构性改革,从长期来看不可持续。

银保监会副主席肖远企近日在《中国金融》杂志上撰文指出,当前全球多个主要经济体通货膨胀率持续攀升至近几十年的高位,直接原因在于供给侧,但根本来看,通货膨胀仍然是一种货币现象。他指出,需要避免滑入在通货膨胀和失业之间权衡取舍的“菲利普斯曲线陷阱”,原因在于靠通货膨胀刺激经济不利于扩大社会在生产、会阻碍转型升级和结构性改革,从长期来看不可持续。

大开货币、财政闸门,会放出“笼中之虎”

肖远企指出,进入上世纪80年代,全球通胀水平持续下行,西方进入所谓的“大缓和”(Great Moderation)时代。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,更是出现“通胀消失之谜”,通货膨胀率长期维持在历史低位。即便到2021年,主要发达经济体通胀率突破了所谓“温和通胀水平”的目标上限,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央行仍认为通胀是暂时性的(transitory),只是受到某些个别因素的扰动,很快就会消失。直到2022年初,随着一些商品价格快速上涨,发达经济体才真正认识到通货膨胀的严重性。美联储更是两次加息75个基点,欧央行也跟进加息50个基点,动作之大超出许多人的预期。

肖远企认为,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,主要发达经济体坚持认为通货膨胀不是主要关注点,原因是多方面的。其中之一在于,全球化带动资源优化配置,不仅使生产效率大幅提高,也为世界特别是发达经济体带来源源不断的低价商品,使它们持续享受全球化的消费红利。

同时,传统货币政策传导路径失效,实体经济结构性改革停滞,宽松货币政策产生的大量流动性淤积在金融体系内部,对股票、房地产等资产价格起到明显拉动效果。另外,资产价格过度膨胀,导致货币周转速度降低,抵消了货币供应量增加的效果,在总产出相对稳定的情况下,通货膨胀率长期维持在低位。

不过,为了应对疫情冲击,主要发达经济体大幅放松货币和财政闸门,向市场注入超量流动性,并大幅增加政府支出,以刺激消费支出和促进经济增长。肖远企表示:“这样做在一定程度上对冲了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增长的负面影响,但也终于把通货膨胀这只‘笼中之虎’放了出来。”

今年6月,美国消费者价格指数(CPI)同比上涨9.1%,继5月之后再次刷新1981年11月以来的最高纪录;欧元区通胀率升至8.6%,德国、法国、英国三大欧洲经济引擎的通胀率分别高达7.6%、5.8%、9.4%,远超近十年的平均水平;日本核心消费者通胀率达2.2%,连续3个月高于日本央行2%的目标。部分发展中国家通胀率已超过10%,斯里兰卡、土耳其等国的通胀率甚至分别高达59%、80%。

肖远企还指出,主要发达经济体出现高通胀的直接原因来自供给侧方面,如新冠肺炎疫情和乌克兰危机等特殊因素造成全球供应链、产业链不畅,以及农产品、大宗商品供应受阻等。但从根本上说,还是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和2020年以来新冠肺炎疫情的两次应对期间,政府赤字和货币供应大幅增加所致。

实际收入下降、账面财富缩水,致通胀感知更敏感

肖远企认为,近一年多以来,通货膨胀之所以成为政治经济社会生活各方面的一个重要关注点,主要原因有三个:

一是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导致的经济受阻与物价水平上涨,近期占人口比重最大的中低收入群体实际收入水平开始下降。这就使社会整体对通货膨胀的容忍度大幅降低。

二是随着逆全球化加剧、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和乌克兰危机导致产业链受阻,部分产品价格在短期内大幅上涨。导致居民生活成本,特别是食品和能源等价格快速上涨,生活质量受到很大影响。

三是随着过度宽松货币政策的退出,股票和房地产市场已经开始调整。截至2022年6月末,美国三大股指分别较高点跌去15%、21%和30%,法国、德国和日本股指下跌17%、20%和8%,美国和欧元区的房地产价格季度环比增幅分别从5.5%和3.2%放缓至3.6%和1.7%。居民账面财富缩水,也使更多民众对通货膨胀更加敏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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靠通胀刺激经济长期看是饮鸠止渴

肖远企指出,菲利普斯曲线所提出的通货膨胀与失业之间的权衡取舍并不是“万灵药”。

“通货膨胀可能确实可以在短期内提振经济、降低失业,但长期来看,在‘货币中性’影响下,超额货币投放的唯一结果只会是物价水平的上升,实际产出增长不会受到影响。宏观经济决策应尽力避免这种情况出现。”肖远企表示。

一方面,靠通货膨胀刺激经济不利于扩大社会再生产。肖远企分析表示,高通货膨胀意味着社会整体物价水平大幅上涨,在此过程中,原材料上涨幅度通常高于终端产品。例如,2022年第二季度以来,美国PPI月度同比增幅分别达到11%、10.8%、11.3%,高于同期CPI 8.3%、8.6%、9.1%的增幅。微观层面,生产者利润被不断挤压,扩大再生产的动力减弱,不愿为消费者提供更多产品。宏观层面,这导致产业结构转移甚至产业空心化,最终可能出现产业失衡和经济增速下降。

另一方面,靠通货膨胀刺激经济会阻碍转型升级和结构性改革。过度货币投放形成的经济繁荣本质上是虚假繁荣,如果过于依赖这种虚假繁荣,经济增长的内在推动力,即劳动生产率的提高速度可能会显著放缓。

肖远企认为,虚假繁荣反而抑制了经济社会进步的动力。他举例称:“据统计,美国、德国、英国以索洛剩余形式衡量的全要素生产率增幅,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10年,较危机前10年分别降低了6.5个、2.2个和13.6个百分点。这说明,虽然通过实施极度宽松货币政策,主要发达经济体表面上走出了危机阴霾,但实体经济受到的损伤和扭曲,并没有得到有效修复。”

因此,他认为,靠通货膨胀刺激经济从长期来看不可持续。

“目前,主要发达经济体增长前景趋弱,但为抵抗通胀不得不采取紧缩性政策。长期宽松环境助长的高债务,已成为高悬的‘达摩克利斯之剑’”,肖远企提醒,未来一段时间,国际金融市场动荡和债务风险上升、通胀率持续高企以及紧缩政策与经济增长如何平衡等难题,可能成为世界经济发展面临的主要挑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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